伊犁是个多民族地区,地名的民族特色十分浓厚,特别是多语种交叉分布,内涵丰富,有其独特的形成和分布规律。伊犁的地名,若按语种可以划分为突厥语、蒙古语、哈萨克语、维吾尔语、汉语和锡伯语等类型。若按地名形成的时期,大致可分为突厥语时期地名、蒙古语时期地名和近现代地名形成期。
突厥语地名是伊犁较为古老的地名,其形成大致经历了西突厥和察合台蒙古两个时期。其语源较为复杂,有些古老的突顾语地名在使用过程中已经自然消失。蒙古语地名形成于元代至准葛尔期(明末清初)。一般来说,准葛尔时期的蒙古语地名其蒙古语特征比较鲜明,在清代汉文文献中常出现图、特、齐、心、合、海、郭楞、乌苏、托海等尾音格式或通名。维吾尔语、哈萨克语和其他语地名,大都是在清代以后形成的,般语种较明显,易于区别。
在地理分布特点上,一般突厥语或蒙古语地名所指地理范围较大,现代哈萨克语地名多分布于收区和山区,维吾尔语地名多分布于农区城镇,汉语地名多为政区或专业单位、人工建筑的名称。某一语种地名的密度也和当地居民的民族成份有关,如昭苏、尼勒克、特克斯等县的蒙古语地名保留较多,察布查尔县较多锡伯语地名,霍城县多汉语地名,伊宁县、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、巩留县不仅维吾尔语地名较多,而且保存的古地名也较多。伊犁作为古丝路上的重镇,地名中也有外来语种的痕迹。如伊宁县的潘津一名,据认为是古波斯语城之意。现在的潘津距古弓月城9.6公里,很可能由此得名。此外,如伊犁一名,最早见于汉书称伊列,其含义和语种至今未悉。另外,也有少数语种转变的特例,如维吾尔语音化的汉宾一名,是由汉兵演变而来的,哈萨克语音化的加满特,是蒙古语雅玛图的音转。
伊犁地名类型多样,自然实体和聚落地名称可以说是最基本的类型。一般来说,自然实体名称是起源较早的地名,聚落地名称是继发性地名,产生较晚。就伊犁来说,由于自古以来主要为游牧区,所以地名和草原息息相关,自然实体名称相当丰富生动,较古老的地名也多为自然实体的名称。但伊犁的民族更替频繁,小区域地名较易变动,所以现存的自然实体名称有很明显的历史层次。一般来说,越是古老的地名语种越不易区分,并且通名部分常常被省略;越是近现代的地名语种越是鲜明,而且保留了较多的通名部分。
伊犁山环水绕,地貌复杂多样,自然实体名称不仅所占比重较大,地名也极富变化,很有浓厚的草原特色。按照地貌形态,又可分作山体、水文、平原、草场等多种类型。在自然实体名称中,复合型各称所占比重又较大,通常复合性名称由专名和通名两部分组成。山体和水文通名是经常可见的。常见的通名保留较多是蔡古语和哈萨克语。如蒙古语称水为乌苏或评作乌逐(如、察汗乌逊、清水、山水),河为郭楞郭勒。哈萨克语的水体名称更为丰富和细腻,不同的水体都形成术语化。如哈萨克语泛指水为苏,河为乌赞,泉水或溪流为布拉克(维吾尔语也是相同的)巴斯陶专指山泉水,萨依则专指有山有水有树的山沟(萨依引伸后含有丰满、丰富之意)。乌泽克专指干沟,喀拉苏专指沼泽水,阿克苏专指山地水,阔克苏专指山地碧清的水。
通常后两种名称一般都是独立命名的,很少附加专名。此外,温泉又称阿尔散或阿尔先(蒙古语)湖泊又称库勒或淖尔(蒙古语,但不常见和水体相关的通名,如河湾,哈萨克语称吐别克,蒙古语称托海或托哈依。山体的通名也很丰富,常见的多为哈萨克语。如套(山)、乔克(峰)、别勒(山梁、山腰)、角塔(丘陵山梁)、军(山岗)、克尔喀(山恋)、克尔(高坎、突兀的山地)、加尔(峭壁)、莫依纳克(山弯)、吐木苏克(山嘴)、夏特(山峡)、昆盖(阳坡)、加致克(山脚下的平川)、特克协(山腰或山顶的平川)等等。此外,山口也是伊犁独特而常见的山地通名。哈萨克语称阿苏,蒙古语称达坂,而后者已为各民族共同使用。所谓达坂,通常都是指可行走的山口,而伊犁有许多著名的山口。古突厥语则称山口为阿尔特,如现存的木扎尔特就是:木兹(水)——阿尔特的合成式。
上述通名可以说是专用的地理术语,作为地名,通常它们和其他专名复合形成多种形式的地名。一般来说,水体通名和山体通名可以复合,如别勒布拉克(山腰上的泉),夏特布拉克(山峡泉)等等。通名常常也和当地生物出产复合形成一个特有的类型。最常见的如阿勒玛勒为名的地名,在伊犁各县相当普遍。阿勒玛勒一般指的野苹果。在通常情况下以生物出产为名的地名都要附加词缀斯、德勒、特、图、迪等,起到语法结构作用,表示多或有等含义。如喀英德(桦树)、协腾德(花献)、喀拉尕依(松杉)、阿尔恰勒(圆柏、爬地松)、塔勒德(灌丛柳)、铁热克(山杨或古树)、齐那尔(杨树)、喀拉干德(锦鸡儿)、奥沙干德(牛劳)、特克斯(野山羊)、布乎特(鹿)、阿尤勒(熊)、加纳特(骆)、巴尔特(蒙古语,虎)、尧勒瓦斯(虎)等等。以生物出产为名的地名,即可以单独用(如特克斯、塔勒迪),也可以复合命名(如喀英德萨依,阿尔怡勤乔克)等等。
由于伊犁山地平原多为草原,所以许多地名地和人交历史背景有关,例如根据最早放收人的名字命名的地名相当普遍,通常都和自然实体通名复合形成地名,如达鲁巴依喀拉苏。也有按职官称谓命名的,如伊勒格代,库尔代(阔勒代)等大都是蒙古职官称谓。此外,相当一部分复合地名专名部分部和地形地貌形态有关,如按水文特点区分的,苏勒(丰水的)、塔木尕(滴水的)、库尔(干枯的)、帕提巴克(泥沪的,沼泽的)、肖尔(碱性的)等;按土壤形态命名的,塔斯(石质的如塔斯布拉克、塔斯托别)、库木(沙质的,如库木别勒,沙梁);按长短宽窄等特点区分的,鸟图(蒙古语,长,如鸟图布拉克),乔拉克(短缺的,如乔拉克奴拉萨依)、康(或坎,宽,康萨依),津依西克(细长的,蒙古语称纳仁,如津依西克布拉克)等等。按照数字命名的地名,通常数字较小都是实指的,如别斯托别(5个土墩)、玉什阔克萨依(3条绿沟)等;而数字较大,则具有修辞性的含义,如托古斯塔拉(9条大河,指河多汇于此),赛克散别勒(80道梁)、蒙布拉克(干泉),盖马拉勒(干头母鹿)等等,表示多。按照色彩命名的地名也是哈萨克语地名的显著特点,如喀拉(黑)、阿克(白)、阔克(绿)、克孜勒(红色的)、萨尔(黄色的)等等。通常以阿克做专名的地名(如阿克萨依、阿克加致克、阿克吐别克等等),大多是指繁茂的草场植被;阔克做专名的地名(如阔克萨依等),大多是指森林植被较繁茂的地方;喀拉一词,和许多通名组合,其含义有辽阔、巍峨、壮观等意义,如喀拉军(葬原)、喀拉夏特(巍峨的山峡),喀拉托海(林木繁茂的河湾)、喀拉达拉(旷原,专用于平原草场,新源、巩留、察布查尔等县都有这类名称。)
除了复合型地名外,常见的还有许多专用地理木语地的。这类地名一般是按地形特点命名的,都十分形象生动。如莫乎尔(台地,一般还含有不可通行的台地之意),阿郎(四周多树而中间空隔的山地,多指两沟之间的山岭)、阿热勒(岛或半岛)、阿布热勒(巨岛)、喀普其海(可通行的山峡)、察布查尔(凹陷的隘口,蒙古语),呼通(蒙古语即胡同;同源同义词。如呼通萨拉,胡同般的山沟)、莫因(状如骆驼脖颈的山弯,如莫因台;莫因古则尔,山弯秋草场)、吐也克(绝壁、险峡,如阿克吐也克),荷仓(隘口),沙尕(山根),库勒德宁(横向的),阿勒吞(古突厥语,同阿尔特,指上部)等。
此外,常见的还有形象化的地名,这类地名一般多为拟人或拟物。如伊连哈比尔尕(助骨状,清代文献解释说,博格达山似人首,此山似人身躯而得名),格登山(后脑骨之意),伊什格力克(山羊,山形似山羊而得名),喀拉玛拉海依(帽子),托乎木特(马鞍形的),唐巴勒(印章,山中巨石如印突出而得名),阿尔斯郎(有石如狮而得名)。另外,也有使用抽象的词汇命名的,这类地名常常因为居住游牧环境良好而得名。如吉尔尕郎(安适之地)、那孜(撤娇之地)、别依西提(天堂)、巴彦岱(富饶的)等等。
还有按照气候环境命名的,如喀郎格(阴暗的),布董(蒙古语,云雾弥漫的)、吐曼德(哈萨克语,多云雾的),则库(温暖的),那拉提(纳喇特、有太阳),婆罗科努(婆罗克努尔,独见阳光的),巩乃斯(大阳坡)等等。
此外,也有根据一些奇特事件而命名的地名,如塔依吐干(二岁的马狗产马的地方)、铁勒喀拉(传说一胎产过一对黑马狗的)、阿特约勒干萨依(死过马的沟)等等。有小道的沟如乔尔玛或曲香尔马,卓路萨依等等。聚落地名称,一般是指村、镇、居民点、农点、牧点地名和行政区划地名。这类名称的形成,一是借用邻近自然实体名称而形成的,如县一级名称特克斯、察布查尔、尼勒克、霍尔果斯(覆城)、巩乃斯(新源县)、托古斯塔拉(巩留县)都源于自然实体名称。二是人为命名的地名。如清代伊犁9城的命名就是此例。伊犁8县1市的汉语名称多是在建县时重新命名的。如伊宁、巩留、昭苏、新源、霍城等都是新命名的。
三是由一些独特的历史背景产生的地名。在维吾尔语中,村称买里。而伊犁各地也有以圩孜为通名的名称,一般也指村。圩孜的产生却是在独特的历史背景下出现的。清代伊犁维吾尔农民多实行千户、百户、十户长管理制。圩孜就是由百户演变而来的,成为村的代名词。以圩孜为通名的地名。通常也附加一些专名,这些专名有些是人名演变来的,如克伯克圩孜、莫洛托乎提圩孜、沙迪克圩孜;有些是由原籍名称侨迁过来的,如吐鲁番圩孜、多浪(麦盖提人居住而得名);有些是以从事的产业而得名的,如托乎提好我(养鸡者百户)、阔洪其(种甜瓜者)等等。在伊宁县还有许多由十户村演变来的地名,如愉其翁(3个十户),此外还发现用数字排列的十户村。、察布查尔的8个牛录之名也是由驻军村落而保留下来的地名。清代遗留下的地名,还有根据它地得名的,如皇工、苏拉宫,根据驻军得名的,如大营盘、黄旗马队、汉宾(驻扎汉族兵而得名),由古驿站得名的,如二台、兰干(维吾尔语,驿站)等等。
清代以后,伊犁逐渐多民族化。有些民族迁居伊型后常形成集中的居住地,这样也形成许多以民族称谓得名的地名,如撤拉圩孜(撒拉人居住的)、多浪图、同干买里、哈萨克买里等。
平原地区缺少自然形成的参照物,所以平原地名的形成和人为的因素有较密切的联系。常见的有由古墓堆得名的,如塔斯托别、阿热勒托别、拜什墩等,也有的仅仅是自然形成的土包。由人工建筑得名的地名是较普遍的,著名的如固勒扎(伊宁市)、海努克,就是由准葛尔时期所建的固勒扎庙和海努克庙得名的;蒙古库热(昭苏)也是因昭苏县的圣佑庙而得名的。旧时蒙古人游牧地多建刺吗庙,所以以库热或喇嘛昭为名的地名也较常见。维吾尔人居住区多麻扎(陵墓),由此得名的也不少,如墩麻扎、麻扎、哈萨克麻扎。此外,由旧时学校的名称(如阿尕尔森、阔克尔森、乔勒盘),渠道(如龙口、提克阿热克),桥梁(如琼库勒克),水井(库鲁斯),配种站(阿克朋克特),水坝(托斯帕),水磨(铁鲁木图),树木(阔克阿尕什、阔斯阿尕什、喀拉亚尕奇),古城(赛皮尔)等等得名的。
在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语中,塔木也常常成为村的代名词,塔木原意为墙,过去常指废弃的村落,如称阔那塔木(旧墙、旧村),后来渐遂将这些恢复的村庄都称为塔木,即含有村的含义,如英塔木、喀拉塔木。哈萨克人也直接将草原村命名为阿克塔木。村,也称喀拉巴克,巴克是园子之意,是源于古突厥语的词汇。锡伯语称村为嘎善,如伊车嘎善(新村)。
民间自然形成的地名,通常都是根据某一特征或参照物形成的。而新的地名一般多是利用抽象词汇命名的,如唐努尔(曙光)、克孜勒尤勒都斯(红星)、英阿亚提(新生)等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