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3月28日,位于天山怀抱中的拜城,冰雪消融,春意浓浓,木扎提河淙淙的春水,串串玉珠飞溅,但春风是刀子,还有些割人的脸,因此,路上的行人都裹紧了棉衣,匆匆而去。
然而,拜城县城内,却热闹非凡,原来,他们是在造一座城。
拜城的县城,其实没有城,只有数百间低矮的土块房,冬日的绵羊一样,无精打采地凑集在山脚下,连叫也叫不出一声。
面对拥有高炮的现代军队,城墙已经了无作用,但拜城却不是这样——拜城的威胁来自北面的三区革命军。三区革命军穿越木扎特古道,仅用两天,就能攻进拜城。
木扎特古道南部端口位于拜城县老虎台乡境内的,北部端口位于伊犁地区昭苏县的夏塔牧场,是丝绸之路穿越天山崇山峻岭、最为险要的一条著名隧道,全长千米,要翻越天山主脊之上——海拔米的哈塔木孜达阪,沟通天山南北。历史上,由于南北疆之间交通的不便,木扎特古道曾在文化、军事、商务和民间交往等方面发挥过独特的作用。
尤其是文化交流方面,其作用更为明显,成就更为辉煌。来自西方的文明也是从这里走向中原,走向东方。据历史学家考证,早在多年前的西汉时期,木扎特古道已经有乌孙使者前往长安的马队走过,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远嫁乌孙昆莫(王)的车仗也曾途经此地。
木扎特达阪也是唐代著名的弓道必经山口,从南疆的西安都护府到伊犁的弓月城,此处是一条捷径路线,唐朝玄奘大师于公元年去印度取经时也曾翻越天山,他在《大唐西域记》中对这一带的惊险环境多有叙述,称这一带“多暴龙”,所谓“暴龙”旧指雪崩和冰崩等,经过的不得大声呼唤,稍有声波振动就会导致雪崩。
今天的木扎特(夏特古道)就被人们称为“唐僧道”,说明木扎特古道的凶险和难行,不过在史料里玄奘并不是走的这条通道,而是从乌什县凌山进入吉尔吉斯坦。至清代,伊犁成为新疆的军事政治中心,木扎特古道重新被启用,为固边守防起到过积极作用。清代曾在木扎特冰川上设有70户专门凿冰梯的人家,因而得名“沙图”,夏塔是蒙古语“沙图”的转音,意为“阶梯”、“台阶”、“梯道”。
由于木扎特古道山势挺拔,道路狭窄,环境险恶,在仅能容身的崎岖道路上逶迤前行,人身安全尚且难保,更不要说武器了,因此,三区革命军在穿越木扎特古道进入南疆时,放弃了所有大型的武器,就连一些中型武器,也不得不留在了天山北坡。
没有城防的拜城,让英勇的三区革命军势如破竹,屡屡洞穿。年8月15日,他们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夺取了县城。后来虽然被国民党部队收复,但时隔半个月之后,他们又一次夺取了这个一马平川的弹丸小镇,让在防守上本就捉襟见肘的国民党军队,只好重视起拜城的城防,在此驻守了一个团,死死守住城北的道路。
年12月底,阿克苏专署任命依明·沙吾提为县长,这个颇有军事眼光的中年人一到拜城,就看出了拜城的城防之难,他经过谋划,决定通过解决这个难题来展现自己的雄才大略。
依明·沙吾提找到新任的驻军国民党团团长陈海洲,陈海洲本是从陕西转过来的老军人,经过不少战争,因此对军事方略也有一套。两人一谈,一拍即合,大有相见恨晚之感,立即联合做了报件,递交阿克苏专署。
色依提霍加当上专员时,三区革命军早已退出了阿克苏,回到了北疆,但三区革命军进攻拜城时,色依提霍加是库车大大毛拉,离三区革命军的凶猛认识更清醒,特别是三区革命军的马队,让他胆战心惊。
因此,色依提霍加和国民党六十五旅旅长、阿克苏警备司令李祖唐经过协商,也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,快报到新疆省政府,恳请省府批准。
由于拜城是阿克苏北部的重要门户,守卫拜城对于守卫阿克苏乃至南疆,有着重要的意义,因此,新疆省政府顺利批准了拜城的城防建设,给予省币9亿元,要求拜城在一年之中建起城墙。
得到各级政府支持的依明·沙吾提踌躇满志,他召开了各级会议,并委任国民党县党部执行委员马木提·沙吾提全权负责修城事务。
马木提·沙吾提是拜城的一大势力,曾任水利保长、乡长、县长、自卫团长、国民党县党部执行委员等职务,他利用自身影响,网络了一批亡命之徒,并与军队相互勾结,控制社会,为非作歹,草菅人命。
居民买买提·尼牙子由于向三区革命军通风报信,马木提·沙吾提不但将他逮捕杀害,还强奸了他女儿,逼迫他家人离开拜城,到库车等地流浪。
“谁不老实,搞死谁!”是马木提·沙吾提的口头禅,他曾经杀害了阿西木·吾思、阿西木·以明等五人。
这个杀人魔王承担了修建城墙的重任后,故态复萌,伺机大捞钱财。
拜城城墙计划周长米,凡是城墙周围的民居,一律拆除重建,并给予补偿。但马木提·沙吾提却不管三七二十一,凡是属于拆迁范围的,限定期限必须无条件拆除,如果不拆,派人将房主殴打后,押送到工地义务劳动,至于拆迁的补偿,马木提·沙吾提却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,谁也不敢向他提;对于不顺眼的建筑,不管是不是拆迁范围,马木提·沙吾提也要拆除,就连离工地米外的一片民房,他也要房主们三天之内拆除。
有胆大的房主找到马木提·沙吾提的下属,战战兢兢地问其中的缘故。
“缘故?你还敢问缘故?打!”马木提·沙吾提下属凶狠地说着,上去就是几棒子。
后来,在这一片居住的20户居民想了个办法,凑了40两银子,给马木提·沙吾提送去,以求开恩。
收到银子,马木提·沙吾提笑了,自然承诺不拆,又找下一片不相干的人家敲诈。
敲诈完了无关的住户,马木提·沙吾提又将贪婪的手伸向了地主富户,借机强行募捐,敛得银钱一千多两。
依明·沙吾提对于马木提·沙吾提的劣行,时有耳闻,但作为一个在拜城没有根基的官员,为了向上级邀功请赏,他清楚如何驱使拜城的官吏,因此,依明·沙吾提罔顾事实,故作不知。
就在马木提·沙吾提将修城当成敛财工具的时候,城墙却出了事。
原来,为了赶工期,马木提·沙吾提驱赶大批民工加紧施工,修南门时,底层夯土仅上土两天,墙泥还是松软的,他就急着要民工继续修筑。
当施工人员极力拦阻时,马木提·沙吾提生气地大叫起来:“这么热的天,一会儿就干了,怕啥?我在这里一辈子,我不知道么?误了工期,谁敢站出来负责?!”
施工人员惧怕马木提·沙吾提的势力,躲在一边。
可是,正当民工们刚刚将又一层墙泥堆起,正要夯压时,高6.5米、5.5米的城墙骤然坍塌,将十多位民工埋在泥中。
“快救人!”众人慌忙挖土救人。
有人抡起坎土曼,被眼尖的人看见,慌忙喝止。
惊慌的民工们一边用双手挖着坍塌的泥土,一边担心地望着身后摇摇欲坠的残墙,进度非常缓慢。
一个时辰过去了,救出来了7人;又一个时辰过去了,又救出了5人,但其中的一个刚想张口说话,头一歪死去了;五个小时过去了,所有的人都救了出来,但其中6人却无法回到鲜活的世界。
在处理善后的会议上,依明·沙吾提要求每人抚恤10万元省币,马木提·沙吾提表面答应,暗里却只给每家每户1万元,送了不到两米的裹尸白布和二十斤做抓饭的羊肉。
为了极早平息事态,马木提·沙吾提见为死者净身的阿訇不足,就随意指定了三位与死者素不相识的老者,为死难者清洗。
本来,死者是要送往自己家的,但马木提·沙吾提不让,将死者直接送往清真寺,简单地做了“伊斯卡特”(意为最后一次施舍),由阿訇念经、祈祷行“站礼”此后,即送往墓地埋葬,使死者的女眷们都没有见到家人的最后一面。
担心事件到处传播会对造成形成不利影响,马木提·沙吾提禁止死者的邻居前往吊唁。
可是,众人却敢怒而不敢言。
在马木提·沙吾提的棍棒之中,11月28日,耗资省币9.25亿元,积谷粮小麦石,工人耗费8个月精力的城墙终于建起来了。
新城东西长米,南北宽米,城上设防御炮台8个,城下挖有深约6.5米的城壕,河水清清,绿树依依。
城开五门以供行人车马进出,晨曦而开,日暮而关。
城虽小,却是阿克苏城防建设中的一件大事,正式建成之日,阿克苏公署专员色依提霍加带着一众头头脑脑,亲到拜城庆贺。
“有了城防,不能算稳固。”陈海洲说。
“你是指?”马木提·沙吾提与陈海洲臭味相同,两人经常密谋出坏主意,盘剥拜城人民,如今他通过建设新城,既赢得了名声,又捞到不少好处,正在兴头上,却看到陈海洲心事重重,不由得接上了腔。
陈海洲拉过马木提·沙吾提,一阵悄声细语,马木提·沙吾提不再言声。
原来,6年,国民党新疆省党部派谢运祥至拜城主持党务,谢一到拜城,遂与陈海洲密谋策划,将各股特务密探统一编为小组,网罗特务组织,大肆收集各界进步人士及民族军的活动情报,操纵参议会及县政府要员人选权。谢运祥在县党部设通讯组,自任组长,如今,谢运祥卸任走人,特务组长尚在空缺之中。
当上了特务组长,不就掌握了拜城各种势力的动向,更加利于搜刮民财?马木提·沙吾提虽然不说什么,但脑子里却哗哗地转起来。
要当这个特务组长,陈海洲是关键,因为来自军统的人才是红人。马木提·沙吾提想到这里,朝着陈海洲身边靠了靠,肩头微微地侧向陈海洲。
不久,马木提·沙吾提就当上了拜城县的军统特务组长。阿不拉·沙迪克、扎依提·艾合买提、阿不拉·塔孜、阿不都·热依木等特务骨干迅速转向,围着马木提·沙吾提转起了圈子。
陈海洲对谁都不放心,表面上支持着马木提·沙吾提的特务组织,暗地里又搞起了另一套具有军警背景的特务组织,特务密探都取有密名,遍布全县各部门和群众团体组织。甚至连马木提·沙吾提的身边,他也安插了眼线。
9年9月25、26日,新疆警备司令陶峙岳、省政府主席包尔汗分别向军界、地方政府发出了和平起义的通令。
“就这么放弃了?”马木提·沙吾提得到消息,犹如闻听噩耗。对于共产党,他陆陆续续地风闻到一些政策,得知共产党是穷人的政党,一旦他们到来,必定会为穷人做主,清算自己的罪恶。
他恨恨地将特务、恶霸、地痞、流氓纠集在一起,宣称共产党来了要共党共妻,瓜分财产,杀戮官僚,枪毙地痞。
众人听了马木提·沙吾提的谣言,顿时惊慌失措,人人自危。
不日,这群人结成了一个反共组织,妄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到来是在做垂死的挣扎,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,闹出一些事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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